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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于山水、散怀于笔墨
——齐宏伟的人与画
“诗中画性情中来者也,则画不是可拟张拟李而后作诗;画中诗乃景趣实生者也,则诗不是便生吞活剥而后成画。真识相触,如镜写影,初何容心,今人不免唐突诗画矣。”近来读石涛画论颇多,尤其这一段话不为学者所重,我读来却意味隽永。前几日宏伟兄说他的画集将要出版,命我作序。我非名家,亦无好文笔,宏伟兄嘱我,当然是我们交往较多,尤其绘画上的想法则是经常切磋,然其人之性情更是感触至深。故而他命我写序,也是一种信任。近读画论,正好籍此说一些关于宏伟兄绘画的看法,以此权当画集之续貂狗尾。
人一生不会有许多值得珍视的记忆,然而最美好的记忆总是关于友情的。有前年秋末的时候我到国家画院进修,于是结识了宏伟兄,在忙碌的学习过程中,宏伟兄坦荡豪爽的性格、功底稔熟的画作成就了我与宏伟兄从此不变的友谊。
今年九月我和宏伟兄、乔鹏兄携游乌蒙山,作为画山水的人,它就是一座神秘之山,乌蒙山区是我的家乡古来画山水者极少有人涉足。那时候的乌蒙山秋高气爽、山高岩险、林木葱茏甚为可观。我们满怀兴致的一路游来,体味着王蒙的茂密,石涛的真性,渐江的冷峻,还有陆俨少包罗万象的笔墨。山路险峻时我们相将扶持,缓坡平淡处我们畅谈古今,风光绝美时我们唏嘘惊叹。听松涛阵阵怀思古之幽情,看怪石森森味笔墨之变化,观云海茫茫参画境之幽远。白日沿五尺古道奔走收奇,夜来话山水情趣联床达旦,想来古之有性情者无非尔尔。天地寥廓,山水西东,值得记忆的时刻因其短暂而珍贵,无论是宏伟兄还是其画,终于在依依的眷恋中告别。然而这份饱含激情的友谊就此令我时时怀想。
厚德载物,有容乃大。宏伟兄用一种开放的眼光审视自己的绘画,他善于融会那些各有所长的绘画艺术语言。他临习宋元明清乃至于现当代大家的作品,尤其是王蒙、石涛、八大、髡残以及陆俨少等大家用功最多。并由此开拓了他宽广丰厚的艺术境界。其实,不论笔墨还是形式,也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贯通于其中的一直是他对于中国艺术中所蕴含的文化品格的追求与滋养,他不仅追求中国文人画所特有的洒脱率性的写意性,而且还在鲜活生动的画面构成之中把自己的个性、学养、品格漫漫浸透进去,从而彰显出艺术主体的精神与格调,我想这才是他孜孜以求的至高至纯的境界。古人说“质朴为文”,这句话也可以说成“质朴为画”。宏伟兄的画因为他的性格决定了它不尚虚华、有什么说什么的。那么是不是“艺术性”上就差些了?非也。画风质朴者,是将事物朴素地呈现,不加修饰或甚少修饰。直指事物之本质,不兜圈子,往往袒露胸次,最符合“修辞立其诚”这一古训。从接受上说,读质朴之画,如遇质朴之人,真实可靠,而真实可靠不正是艺术所应有、观众所希望的么?质朴,其实也是最厉害的。“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不如“见素抱朴”,不如“敦兮若朴”,则反而心安理得,立于不败。观宏伟兄的画,无论工写,都会觉得亲切,有所收获,原因即在此。收获什么呢?一在事,一在理。他总是在绘画中把自己对于传统的理解、对于当代性的看法表达出来,也总是在这个基础上有感而发地抒写出来,直白而坦诚!我们现在不能说宏伟兄是了不起的画家,而是他有一颗非常热爱生活的心,他对世界总是兴致勃勃,永远睁大了眼睛在追求、在要求,永远开动着脑筋在探索,虽然只是在作画而已,却大有夸父逐日的气概,即使有一天弃其杖,也要化为邓林。正因为这样,他绝不满足于追求历代大家的面目,他更多的是关注他们关于山水人文的精神!然而这些都只是我们看见他画作时,惊叹之余所能想到的。也许更多的东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游于艺”不是简单的玩,它是作者具备一定素养之后一任心性天地精神相往来。对于画宏伟兄无意于什么名气如何,价值几许。他只是喜欢这样的状态,修养自己明心见性。我不愿意描述他笔下的山水如何了得,功力怎样!因为这些描述在他的画作前显得那样虚伪,我更愿意看见每一个流连他画作的人,为其真情感动,为其激情感染。秋雨无心湿一片,奈何?得失只有寸心知。关于艺术的苦乐艰辛只有从此道的人可以领会,其他再多的感叹赞美都没有意义。
宏伟兄自知自己的道路还长,于是他就索性在晴朗的日子里,赤裸着思想走进人群里。任那些挑剔的目光审视!宏伟兄正是用这种明心见性的笔墨,表达一个极普通的而又不可代替、不可复制的生命。他坦然的用自己的绘画直面生活,在这个浮躁的世界里留下自己的身影,我想这也许正是宏伟兄钟情绘画的初衷吧。
揽一支竹管毛笔,蘸一笔浓墨,在洁白的宣纸上任放荡不羁的水墨在温情中化开,此刻的美好是所有乐于此道的人都能共鸣的,宏伟兄,你说是吗?
徐泽林记于邛池书屋
二0一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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